山砚

我以我穷词 写下我神思

【福N】La Boussole(流言侦探)

复健中……

突然觉得老秦xN其实意外地不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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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 Boussole

 

 

 

我有过很多称呼,但那都不是我的名字。

我叫南方。

其实我也并不是很在意这个名字。

对于我的职业来说,我必须记住很多东西,却又不需要记得这一切。

 

 

 

现在南方定居在法国东南沿海地区,这让他有些庆幸当年那张法语专业的文凭没有白费。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一年半了,这里每日都能听见喧嚣的涛声,碧海金沙,干净到宛如水晶的天空,一切正如他当年的幻想一样。

除了一条狗。

他之前想过,如果要养狗的话,大概会选择德国牧羊犬,看起来既聪明又忠诚。总之不会是长毛的那种,他完全相信自己没有那个耐心打理满屋子滚成球的狗毛。至于小型犬类,他不知道该怎么相处,毕竟太过纤细的事物他都不知道如何应对,就像是感情抑或是话语。

事实上南方养了一只猫,纯黑色的,长睫毛下浅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折射出蓝绿色的光芒,如同蒙上面纱的神秘波斯舞女舞动婀娜的身姿。

他管这只猫叫阿福,因为项圈上刻着“Holmes”的字样,他想会不会还有一只叫华生的猫。

他遇到阿福是在一个雨后,在普罗旺斯的街头,空气中弥漫着薰衣草的味道,这浓烈的香味仿佛伴随着空气中的水汽黏着在皮肤上,令人有些毛骨悚然。这种感觉像极了热带雨林里的泥土和树根腐烂的味道混合着战友的鲜血,他知道他现在不该想起这个的。

精神恍惚往往伴随着一阵阵幻象,真实或是虚幻有时候他必须强迫自己才能分清,血液中流淌的暴力因子很难让他冷静下来。做了几个深呼吸,鼻腔里的香味久散不去,他能想象出紫色的薰衣草随风晃动的样子。

在一家面包房的转角,淋湿的黑猫躺在盆景后面舔着淋湿的毛发。那一瞬间他知道黑猫也看见他了,黑猫的瞳孔始终戒备地对着他。然后他就转身继续往前走,没想到那只黑猫踩着轻轻的脚步一直跟着他,并且一路跟到了家里。

顺其自然地,他开始负责喂养这只猫。

阿福很听话,通常只是懒懒地趴在沙发上,摸头的话会抖动耳朵,很是可爱。

不知为什么南方看到这只猫总会触碰到心底的某样东西,直觉告诉他那是很重要的一样东西。但再一个转念,这种缥缈的感觉又消失不见了,薄雾一般抓不住分毫。

他的手机里有一个APP,他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安装的,名字挺文艺,叫“That Tree”,在列表里只有有一个头像一团黑的用户,昵称是一片空白,可能全是空格键。

点开聊天画面,没有记录,应该是他自己删除的,只有背景上一棵青葱的树苗,它可能永远也不会长大了。抱着玩笑的心态,他向对面发了一句话。

“在吗?”

等了半小时,这条消息果然如同预想的那般,最终石沉大海。

这些年来的任务他大大小小也经历过很多,但记忆似乎一直不完整,大多数时候他会放弃回忆,毕竟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过去的自己就这样埋葬于过去吧。如果战场上的每一段记忆都要铭刻在骨血里,那未免太沉重,也太可悲了。他从未否认过自己雇佣兵的身份,如同死神收割生命一样,他并没有感到罪恶,只是可悲。

他知道自己的人格在某部分是严重缺失的,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依靠着老秦的任务活下去的,不用试图找到活着的理由,只要不停地给自己一个借口。

是的,借口。

从战场上走下来的人多多少少都会留下一些心理障碍,比如他难以在天鹅绒的柔软大床上睡着,更喜欢蜷缩在沙发里等候一个又一个黎明。他更喜欢狭小的地方,狭窄的空间能带来熟悉的安全感。有时随着人潮漫步在极具风情的小镇,他会感到无所适从,他很少因为观光而走在大街上,那时会有一瞬间与这个世界脱节的感觉。具体怎样说不上来,只让人愈加烦躁。

其实接受离开雇佣兵生活的决定,他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但最主要的原因是留在他身体里的一枚子弹,心脏附近,取不出来了,于是他不得不离开。

如果只是狙击的话他还是可以派上用场的,但他放弃了。分别的时候老秦给了他最后一个任务——成为一个人,然后令他骄傲地活下去。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老秦,他不知道老秦是什么意思,意思是说他其实不是人?倒是南方自己把自己绕晕了。

他从来不擅长和老秦争论,更多时候是他的妥协,他觉得自己隐约是知晓老秦的意思的,他其实与某人手里的刀枪并无不同。刀枪能够杀人,他也一样做着这样的工作。毕竟那件事以后,他心里的某样东西可能永远都找不回来了,曼谷的那一场暴雨来得汹涌,冲刷走了世间种种。

在那之后他就联系不到老秦了,各种渠道完全消失,虽然以往大多都是老秦单方面联系他。老秦给他安排了一个心理医生,曾经当过军医,也算是经历过数次战场。他尝试逼问过医生,果然是也没有任何消息。

南方会定期去接受心理咨询,但效果甚微,曾经经历过的至少身体绝对不会忘记。

医生是中东那块典型的阿拉伯人面孔,拥有深邃的眼窝,留着络腮胡子,宽阔的肩膀,一看就是经常健身才有的身躯,发达的肌肉和那一身白大褂有一种微妙的违和感。

“最近还是会做梦吗?”

“是的。”

“你在梦里看见了谁?”

“我不知道……可能是我的战友或者是我的敌人。”不论是谁,最后他们都死了。

“你已经不记得他们了。”

“是的,不记得。”

“在梦中你会感到害怕吗?”

“我不确定。”

南方觉得梦境似乎没有意义,一旦醒来梦境本身就会越来越模糊,只留下一种失去什么的怅然,再去深究这个梦从头到尾是怎样的,这件事本来没有意义。仅仅是那种难以言明的感觉,让人打心底里难受。

“没关系,放松,我能感觉到你现在很紧张。”医生注意到南方的表情接着问道,“那些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目前来说,是的。”

“是因为愧疚吗?”

“……”一阵沉默。

南方回答不了,不是愧疚,反而是疑惑,想找一个释放的突破口。

“老秦让我来帮你。”医生用指尖敲打着桌面,眼神描摹着实木桌面的纹理,看似漫不经心地说。他的余光告诉他南方在那一刻看向他了,像是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冰冷而不信任的眼神。

“他让你转告我什么吗?”南方其实偷换了一个概念。

“他说,你只有摆脱心理障碍他才能让你回去。”医生换了一个姿势,单手托在下巴上,很没形象地将半个身子趴在桌上。

“说谎。”南方知道老秦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既然当时让他离开就绝对不会让他回去。

他了解老秦。

“是假的。唉……我还以为至少这几个月你能有些改变,看来是我错了,你比我想象的状态要严重的多。”医生觉得自己的偏头痛好像也连带着更加严重了,抬手捏了捏鼻梁。

“抱歉。”南方再一次移开了目光。

“你不用道歉,这毕竟是我的工作,南方。”感觉到南方呼吸的频率有些变化,医生接着说,“你喜欢有人喊你的名字。”

“正确的话,不讨厌。”他沉思了一会儿才说出口。

“我发现其实你是一个挺感性的人,其实你就是傲娇吧!纯天然的!”

“不是。以前似乎也有人这么说过。还有,虽然我们已经很熟了,希望你还记得你的职业。”

“能被治疗对象骂的心理医生这年头也不多了……刚才,我叫你名字的时候,你想到了什么?”

“血。”南方皱起眉头。

“为什么会想到这个?”

“从前任务结束以后,活下来的人手里多少会攥着几块牌子,金属的链子摇晃发出声音,上面刻着那些人的名字。”南方闭上眼,仿佛耳边还在环绕这种金属的声音。

“有些事情你必须自己跨过去……我相信你。听说你养了一只猫。”医生很快转移话题。

“是的。”

“而且还是一只黑猫。”

“对于你们来说或许不吉利,但中国人觉得黑猫象征幸运。”

“没有没有,现在很多人都不介意了。其实很多时候你也很像一只黑猫,让人捉摸不透,却又很容易受伤。”

“你的意思是我是弱者?”

“没人这么说。”医生耸耸肩,心里想着南方果然像是一只猫,“猫呢,就是要好好疼爱的。”

“我知道,但它离开了。”

“这肯定有原因,你能想到吗?或者它的举动有什么异常?”

“……屋子里的酒气?”

“你喝酒了?你到底想不想要这条命!”医生冷下脸怒视南方,此刻他真想一枪崩了南方来得省事,除了心理治疗,他还兼内外科,“你确实该向我道歉。”

“……抱歉。”

“昨天你的心脏很疼吗?”

“有点。”因为酒精的作用感觉上有点麻木。

“你差点就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了你知道吗!”

“本来我现在的身体就……”

“你可以出去多走走,老是窝在沙发上看书可是会更加严重的。”医生打断了南方的话,他知道南方要说什么。

“感谢你的建议。”

“希望下次见你的时候,你不会提起老秦了。”

“我尽量……”

走出诊疗室南方抬头看着天空,很蓝。也许是因为他从不曾在意过天空的颜色,这一天的天空确实很蓝。

那天晚上南方喝酒了,虽然医生曾嘱咐过现在他的身体不能摄取大量酒精,可能会是致命的。但他还是喝了,白兰地,流动的酒精。

玻璃瓶见底,他感到心脏有一阵阵的抽痛,起先还不是很严重,等他从地毯上爬起来,那种疼痛已经不是可以忽略的了,他站得不是很稳,看见阿福的尾巴圈着他的左脚。

“对不起,阿福,我要是死了,你会不会再一次变成流浪猫?”南方略带迷蒙的眼神注视着脚边的黑影,为什么说黑影,他已经醉得看不清黑猫的轮廓了,只有一团毛茸茸的柔软的东西缠在裸露的脚踝上,应该就是他养的那只猫。

黑猫喵喵叫了几声,柔软的肉垫拍着他的脚背,像是在回答一样。

“抱歉,阿福,我不该这么想的。”

南方弯下腰去抱起黑猫,谁料黑猫很配合地一个跳跃,落在他怀里。

后来的事情,他记不太清了,不知道怎么回的卧室,准确来说是不知道阿福有没有被他一起带进卧室。

第二天的宿醉很不好受,尤其是在一个噩梦里沉浮的时候。他记得晚些时候好像也是一个噩梦,那时候,有一个人一直抱着他,亲吻着他的额头,像母亲怀抱婴儿的那种温柔,温热的肌肤交互着两人的温度。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甚至从那个人身上嗅到牛奶沐浴露的香味。

醒来后发现一切都是幻觉,没有其他人。何况若是有第二个人存在于这间屋子而他未发现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但第二天,阿福不见了。

心脏处的疼痛已经消失,他找遍屋内的每个角落都没有看到阿福。连猫都觉得他不可信了吗?是他导致阿福失踪的。

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迷迭香在细风中飘摇。鼻腔缠绕着若隐若现的香味,是各种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可能还有不远处的橄榄树。

一时兴起,南方走进一座普通的小教堂,只是在里面坐着,感受着人来人往,牧师在主持礼拜。

南方坐在靠后的位置,只是听着,静坐,一动不动。空气中的尘埃安静地漂浮,彩色玻璃映射在地面,图画被拉长,有些变形。

正午,做礼拜的人减少了,他觉得有些饿,胃里翻滚得难受,大概是没有吃早饭的原因,他还有些低血糖。从长椅上站起身子,他回头看见一只黑猫逃似的窜出去,它是怎么混进教堂的?有其他人看见了吗?那是阿福吗?还是只是和阿福长得很像的一只普通的黑猫?

目光向上移去,有个人影逆光站在教堂门口,从身形大致分辨出是个男人,他的身材并不高大,甚至有些纤细,像猫一样柔软蓬松的头发绕着阳光的金边。

那人的面孔隐藏在阴影里,南方却没有感到不安,这个男人他应该从未见过,但是却似早已熟识一般。

“还记得我吗?N。”

他听见那个男人这样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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